近日，某市生態環境局執法人員接群眾投訴舉報，反映某新型建筑材料有限公司通過私自設置排水管道的方式，將生產廢水直排至廠區外側河道。
 
　　執法人員立即趕赴現場進行檢查，發現確有生產廢水通過企業臨時設置的排水管道直排。經詢問，得知該企業生產過程中會大量使用蒸汽加壓，蒸汽冷凝后產生的冷凝水收集至蓄水池。因該蓄水池容積不到10平方米，且露天設置，一旦連續生產或降雨，就存在滿溢隱患。因此，該企業在蓄水池內安裝了提升泵和液位感應器，一旦水位達到警戒線，就打開提升泵，同時通過臨時設置的排水管道往廠區外河道直排。
 
　　然而，查閱該公司建設項目環境影響表發現，該公司生產過程中產生的工業廢水，也就是冷凝水，需收集后回用于澆筑工段，不得排放。
 
　　執法人員現場委托第三方對正在直排的工業廢水進行檢測，結果顯示，COD和總磷濃度接近排放限值，但未超標。同時，經調查還發現該企業屬于實行排污許可登記管理企業，但并未申領排污許可證。因水樣檢測結果未超標，企業理所當然地認為本應回用的工業廢水直排這一行為并無不妥。
 
　　但市生態環境局最終認定，該企業的這一行為違反了《水污染防治法》第八十三條第三款“利用滲井、滲坑、裂隙、溶洞，私設暗管，篡改、偽造監測數據，或者不正常運行水污染防治設施等逃避監管的方式排放水污染物的”的規定，責令該企業立即改正違法行為，并處以罰款二十萬元，同時將該案移送公安部門對相關責任人員實施行政拘留。
 
　　面對這樣的處罰，企業并不理解。
 
　　收到《行政處罰事先(聽證)告知書》后，企業提出了3點陳述申辯意見。
 
　　1
 
　　檢測數據顯示直排的工業廢水并未超標，因此直排并未造成環境污染的后果。
 
　　2
 
　　既然工業廢水不超標，企業就可以自行直排。
 
　　3
 
　　企業基于工業廢水未超標的主觀認知，將工業廢水直排，不屬于通過逃避監管的方式偷排。
 
　　那么，該陳述申辯意見是否成立呢？筆者認為，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分析：
 
　　首先，未超標的工業廢水會不會造成環境污染？
 
　　《水污染防治法》中對水污染物的定義是，直接或者間接向地表水排放的，能導致地表水被污染的物質。由于工業廢水排放標準規定的一些主要污染物排放限值，高于地表水環境質量標準，造成了達標的工業廢水依然污染地表水環境的尷尬局面。
 
　　以前文提到的企業為例，其直排的工業廢水COD和總磷濃度分別為90mg/L和0.48mg/L，小于《污水綜合排放標準》中COD和總磷的排放限值100mg/L和0.5mg/L，未超標。
 
　　但其排入的廠區外側河道屬于劣Ⅳ類地表水，根據《地表水環境質量標準》，其COD和總磷濃度小于30mg/L和0.2mg/L。因此該企業直排的工業廢水雖未超標，但COD和總磷濃度明顯高于外側河道COD和總磷的濃度，會導致河道水被污染。因此，未超標的工業廢水如污染物濃度大于排入水體的污染物濃度，依舊會造成環境污染。
 
　　其次，未超標的工業廢水可不可以直接外排？
 
　　《水污染防治法》第二十一條明確規定，直接或者間接向水體排放工業廢水的企業應當取得排污許可證，排污許可證應當明確排放水污染物的種類、濃度、總量和排放去向等要求，禁止企業無排污許可證或者違反排污許可證的規定向水體排放廢水、污水。這里對工業廢水是否超標并未提及，由此可以推斷，企業如直接或間接向水體排放工業廢水，不論是否超標，均需領取排污許可證。
 
　　簡而言之，工業廢水是否可以直排的決定性因素在于是否取得排污許可證，而不是工業廢水是否超標。如果沒有排污許可證，任何向水體排放廢水的行為都是違法行為。該企業因在建設項目環境影響表中明確工業廢水全部回用，不外排，因此未申領排污許可證。所以，該企業產生的工業廢水，不論是否超標，均應按照建設項目環境影響表的要求全部回用，不可以直排。
 
　　最后，該企業回用水直排是不是通過逃避監管的方式偷排？
 
　　《水污染防治法》規定，禁止利用滲井、滲坑、裂隙、溶洞，私設暗管，篡改、偽造監測數據，或者不正常運行水污染防治設施等逃避監管的方式排放水污染物。
 
　　從筆者多年從事生態環境違法案卷法制審核的經驗來看，一方面，該企業具有主觀故意性。這里的主觀故意是指企業希望或者放任污染環境結果發生的主觀狀態。企業回用水直排的原因是蓄水池容積較小，這個原因的整改極其簡單，對蓄水池擴容即可。但企業長期未整改，放任回用水直排，主觀故意無可辯駁。
 
　　另一方面，該企業客觀上使用了逃避監管的手段。水污染防治法中列舉的逃避監管方式之一就是私設暗管，而這里的暗管包括埋入地下的水泥管、瓷管、塑料管等，以及地上的臨時排污管道。該企業臨時設置的排水管道完全就是一種逃避監管的行為。因此，該企業的回用水直排屬于通過逃避監管的方式偷排。
 
　　綜合以上分析，筆者認為，企業只要采用了逃避監管的方式來排放本應回用的工業廢水，不管超標與否，都應被認定為“逃避監管的方式排放水污染物”。企業因此被重罰，合理合規。